君子三思

长风沛雨,艳阳秋月,我自有风流。

平生愿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七、不唱敕勒


        一声“君上留步!”,中气十足又带了几分沙哑。谢允停步转身,只见大门口外又出现了一人,白衣打扮,胡人发束,却是汉人面孔,虎背熊腰,面目疏朗,正直奔他而来。谢允尚未反应过来,就见这人直直地跪在了他面前,行了个大礼,含泪说道:“臣陆平参见君上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陆平?你是王琳将军所说前来接应我的陆右军吧?”谢允明白过来,却吃惊于他这番情态,心下恻隐,暗自叹道又是一个忠臣良将。

       “君上容禀,臣奉王琳将军之命已于数月前到了邺城,因而未能亲自到建康接您,还望……”话未说完,就被谢允打断:“陆右军不必自责,既是王将军重托,必定也是十万火急之事,也是我此行目的所在。”陆平闻言,登时面带愧色,便开始说起了正事:“王将军数日前来信,说君上您已入齐境内,按脚程也是今日到邺城城内,酉时已过,想来定是被什么绊住了脚,于是我便只一个人出城打探,没想到果然在此见到了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料北边也不太平,没想到邺城脚下也有刀兵相交的祸事,刚才那人,你可认识?”谢允也想知道今天这绊住他脚的究竟是什么缘故,于是就此问道。谈到此事,陆平便皱起了眉,继续说道:“那人是成王高煦,算是这齐主高纬的兄弟,不过是谋反作乱的棋子,叫人当了刀使,奈何齐主狠辣,不肯放过,便下杀手,帝王家寻常事罢了。只不过棘手的是,这高煦不知为何,却与周国有了牵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允抓住了重点,直接问道:“对我们棘手?”陆平点了点头,说道:“臣本来奉王将军之命来齐,是为了一事:借兵。齐主态度明朗,表示只待君上亲自来邺城,便详谈此事,借兵与我们,平乱复国。”他一字一句道出王琳筹划三年的谋算,是险招,也是一步好棋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允终于看清了王琳这些年明里暗里给他设的障眼法,虽是赞叹他谋略,心里却暗暗不安。只是反问陆平:“齐国内乱不止,上下难安,他高纬能借出什么兵?刚才那成王也口口声声说有周人助他,岂不知齐国如今也是累卵而已?”陆平问此,先是一愣,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,但更惊讶于谢允拒绝的态度,他原以为谢允与王将军是意见一致的,但此时也只是劝谢允道:“君上不知,将军让臣在邺城待了这么久,其一是觉得求助齐主会耗费不少时日,其二便是探清齐国国力如何,虽然确有君上之忧,但对付陈霸先那乱臣贼子,也是可以一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言辞恳切,目光坚定,叫谢允竟再不敢泼上一瓢冷水。于是谢允压下了话头,只是点了点头,说道:“快到子时了,想来城门难进,暂在此处歇下,明日进城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二人相谈甚久,刚止住话,就听见大堂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,不由得心下一紧,握紧了手中刀剑,待看清是客栈老板和伙计二人,也松了口气。陆平怕客栈里有别人耳目,便向谢允示意,身形一闪,出了大门,眨眼之间就看不见人影了。谢允也使着风过无痕回到了自己房门口,却来不及开门进去,只好装作起夜下楼。

       老板和伙计却好似对面前一地的死尸见怪不怪,瞧着在楼梯口面带惊讶的谢允,也是笑着赔不是:“少侠见谅啊,这年月里,哪里都不太平啊?这不,不知又是哪几个冤家仇家打了起来,见了血光。”谢允见老板收拾这一地狼藉,拖行尸体的动作十分熟稔,觉得古怪,在王城之下赚这要命钱,背后莫不是也不简单?于是问道:“老板不害怕?”只听老板冷笑一声,面不改色地回道:“少侠莫怪,小老年轻时也应过几回朝廷征兵,奈何身手一般,尽做了些收尸打扫战场的事,对此也是,早就习惯了。”说罢便和伙计抬着去了后院。

       夜深了,客栈外又刮起了风,野草借着风不停地冒着个头,谢允只是看着门外那比人高的野草,竖着耳朵听着,只听见风声阵阵,也不见人来。



  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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